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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好伤寒论的三部曲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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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寒论》成就了无数名医,也难倒了无数想成为名医的学子。不学好《伤寒论》就不可能成为真正的中医。怎么才能学好《伤寒论》呢?背原文、抓特异性方证、理解张仲景原意,这就是学好《伤寒论》的三步曲。

背原文

不背会原文是不行的,仅仅背原文是不够的。凡是要跟我学中医的人,我的研究生,徒弟,或者我教过的学生,入门的功夫就是背《伤寒论》。

如果不愿意背《伤寒论》,就不要说想学中医。学中医必须学《伤寒论》,学《伤寒论》首先要背会原文。对于《伤寒论》,不背会是不可能真正理解的。

初学时先记住,不理解没关系,只要记住了,最终是可以理解的。如果记不住,说理解也是没有用,打开书理解,合上书记不住,临床时就不会用(难道临床时病人等你去翻书翻手机???)。如果你记住了第条“呕而发热者,小柴胡汤主之”,其实你已经会用了,见到发热与呕吐的病人,用小柴胡汤就好了,即使还没有理解也没关系呀,你可以慢慢去理解。

《伤寒论》就是语录式的条文,前面是证,后面是方,记住了原文,就可以用了。用了就有效,学习的兴趣和信心自然就有了。

很多人学不好中医的原因就是没有学好《伤寒论》,学不好《伤寒论》的原因就是不肯下苦功背,总是想理解,希望理解了就能记住,结果总是事与愿违,不能登堂入室,一辈子徘徊在中医的门外。

我认真地学了6年《伤寒论》。前3年是因为我要考湖北中医学院《伤寒论》专业的研究生,主要的时间就是背《伤寒论》,背到提到条文号码就能背出原文,提到原文就能说出条文号码。考上湖北中医学院的研究生以后,跟着李培生、梅国强两位恩师又学了3年《伤寒论》。工作以后在中国中医研究院研究生部和北京中医药大学教《伤寒论》,一辈子在学习、教授、运用《伤寒论》。现在很多人看不上死记硬背,认为要先理解后记忆,甚至认为不记忆也没关系,因为需要记的东西可以通过智能化设备来解决,有一个手机所有要记的东西随时都可以找出来。然而,医生就是力气活,主要的知识都必须先记住,经典的原文要背会,中药的性味、归经、功效、主治、禁忌、用法、用量必须记住,方剂的药物组成、药物用量、功效、主治、煎服方法也必须记住,经络循行、穴位必须记住。这些记不住,当医生就悬了。不是不需要理解,而是首先要记住。

抓“特异性方证”

《伤寒论》由条文组成,条文主要讨论证和方的关系。下面以桂枝汤证的部分条文为例进行讨论。桂枝汤部分条文太阳中风,阳浮而阴弱,阳浮者,热自发,阴弱者,汗自出;啬啬恶寒,淅淅恶风,翕翕发热,鼻鸣干呕者,桂枝汤主之。(12)太阳病,外证未解,脉浮弱者,当以汗解,宜桂枝汤。(42)太阳病,初服桂枝汤,反烦不解者,先刺风池、风府,却与桂枝汤则愈。(24)服桂枝汤,大汗出,脉洪大者,与桂枝汤,如前法;若形似疟,一日再发者,汗出必解,宜桂枝二麻黄一汤。(25)太阳病,下之后,其气上冲者,可与桂枝汤,方用前法;若不上冲者,不得与之。(15)太阳病三日,已发汗,若吐,若下,若温针,仍不解者,此为坏病,桂枝不中与之也。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证治之。桂枝本为解肌,若其人脉浮紧,发热汗不出者,不可与之也。常须识此,勿令误也。(16)《伤寒论》主要由这样的条文组成。条文中没有六经辨证的特征,也没有辨证论治的特征,有的只是证和方。绝大部分的条文格式相同,即前面是证,后面是方,证方相连,方证同条。这就是方证。这些条文的主要内容是证和方,讨论的是证和方的适用程度。

对一个方而言,和证的关联程度有以下几种:

1.有的证是特异性的适用等级,即可以达到方到证除的特效,就是“主之”;2.有的证是一般适用等级,就是“宜”;3.有的证是可能适用等级,就是“可与”;4.有的证是不适用等级,就是“不可与”。这就是《伤寒论》条文的主要模式。

以上是关于桂枝汤证的部分条文,讨论的都是证和桂枝汤之间的关系,即什么证可以桂枝汤主之,什么证宜桂枝汤,什么证可与桂枝汤,什么证不可与桂枝汤。

“特异性方证”,就是方和证之间具有特异性的关联,可以达到方到证除的特效,具有精准、快捷、高效的特征。

方到证除

通俗的说法是药到病除,但药到病除适合于形容西医的特效,因为西医以病为治疗单位,以药为治疗手段;中医以证为治疗单位,以方为治疗手段,也有以药为治疗手段的,如单方,或叫单行,但很少。

证是中医的治疗对象单位,方是中医的治疗手段单位。证和方之间的关联程度决定了疗效的好坏。而“特异性方证”,是证和方之间关联程度最高的级别,也是中医学所能达到的最好疗效,即方到证除,亦即特效。《伤寒论》中,凡是“主之”的方证,绝大部分属于“特异性方证”,是方证中的精华。学习《伤寒论》首先要抓住“特异性方证”,还要在此基础上,根据《伤寒论》的原意,结合临床实践不断拓展、发掘“特异性方证”。掌握的“特异性方证”越多,临床疗效就越好。《伤寒论》的核心是方证,方证中的精华是“特异性方证”。理解医圣仲景原意

先看一则桂枝汤的验案。

患者刘某某,男,45岁,因受凉出现发烧,体温37.8度,无汗,恶寒,头痛,后部明显,脖子难受,鼻塞流清涕,大便不成形,咽不痛,口不渴,舌质淡有齿痕苔薄白,脉浮弱。平时大便溏,容易拉肚子。

处方:桂枝15克,白芍15克,生姜5片,大枣12枚,炙甘草6克。1剂,用水毫升,煮取毫升,分3次温服,药液的温度稍高,有微微烫口的感觉,服药后10分钟,喝毫升热稀粥,盖被子睡觉2小时,全身出微汗而愈。这个病人是无汗的,怎么可以用桂枝汤?这就要弄清楚张仲景的原意。

关于桂枝汤的功效,张仲景在第16条中说“桂枝本为解肌,若其人脉浮紧,发热汗不出者,不可与之也。”显然说明,桂枝汤的功效和麻黄汤的发汗不一样。如果不理解“解肌”的实质,就不可能真正学会桂枝汤的运用。

什么是“解肌”?

历版的教材中有两种解释。一种是“解除肌表之邪”;一种是“解肌祛风,为发汗之缓剂”。这两解释没有说清楚“解肌”的真正意思。我给大家一个定义:解肌是通过补脾胃而达到调补营卫、协调营卫关系,恢复营卫功能而汗出邪去的方法。桂枝汤是其典型代表。肌,还有肌肉的意思。桂枝汤证和麻黄汤证相比,病深一层,从所属脏腑来看,麻黄汤证在肺,治疗目的以宣肺为主;桂枝汤证在脾胃,治疗目的在于补脾胃。所以,桂枝汤的根本是补脾胃而祛外邪。

首先从组方分析,桂枝汤属于辛甘温之剂,除了具有解肌祛风的作用外,还可调补中焦,强壮胃气。

全方五味药,都有补脾胃的功效

桂枝辛甘温,除可解肌祛风,温通血脉外,尚可温补脾胃,《神农本草经》谓“主咳逆上气,结气喉痹,吐吸,利关节,补中益气”。生姜辛温,除可助桂枝散邪外,还可温中健胃。甘草甘平,益气健脾。大枣甘平,补脾益胃,滋营养血。芍药酸苦微寒,养血敛营,《神农本草经》谓“主邪气腹痛,除血痹,破坚积寒热疝瘕,止痛,利小便,益气”。服桂枝汤后要求啜热稀粥,资谷气以补脾胃。可见,桂枝汤解肌祛风源于调和营卫,调和营卫源于补益中焦。在脾胃强健,气血充沛的基础上,用桂枝通调卫气,则腠理开而汗出邪去;用芍药收敛营气,则营内守而不致过汗伤正。营卫和而腠理开合有度,腠理开而发汗祛邪,邪去则腠理合而汗自止。章楠在《伤寒论本旨》中论桂枝汤时说:“此方立法,从脾胃以达营卫,周行一身,融表里,调阴阳,和气血,通经脉。”明确了以上道理,我们就可以广泛使用桂枝汤了。可以这么理解,脾胃虚弱的人感受了寒邪以后,表现为发热、汗出、恶风、脉缓者,就是太阳中风。这是太阳中风的典型表现、基本表现。所以,见到发热、汗出、恶风、脉缓的就是桂枝汤主之。反之,虽然没有中风的典型表现,但是病人在感受寒邪的同时,有脾胃虚弱的表现,或素体脾胃虚弱而感受寒邪者,也是桂枝汤的适应证。这就是对原文第42条的解释。

《伤寒论》第42条:“太阳病,外证未解,脉浮弱者,当以汗解,宜桂枝汤”。

太阳病,外证未解,治疗原则应该是发汗。脉浮弱,显然不适合麻黄汤之发汗,用桂枝汤之解肌更为妥当。如果是脉浮紧,当然要用麻黄汤。这是根据脉象判断病机,选择治法的示例。

还应该注意的是,如果脉浮弱与恶风、汗出并见,用桂枝汤是毫无疑问的;但,即使是脉浮弱与恶寒、无汗并见,也提示正气不足,用麻黄汤发汗应慎重,用桂枝汤解肌更稳妥。理解张仲景的原意,也是拓展“特异性方证”的主要途径。根据以上理解,仿《伤寒论》成例:脾胃虚弱感受寒邪者,桂枝汤主之。

一、流行性出血热与经方

流行性出血热(EHF)是以发热、低血压休克、急性肾功能不全为主要临床表现的病毒性急性传染病。我在年至年间,领导一个科研组,深入疫区,对之进行了系统研究。经方几乎参与本病全程五期治疗。

(一)发热期——柴胡桂枝汤、桂麻各半汤

江西疫区本病多为湿热证,初起表现为湿偏重的太阳与少阳表证:恶寒发热,热势起伏或往来寒热,头痛,腰痛,身痛,无汗或少汗,鼻塞,咳嗽,头昏目眩,心烦,呕恶,纳呆,口苦,面红目赤,渴喜热饮或不多饮,球结膜水肿,咽腭及腋肋可见针尖样红点,脉弦细数,舌红苔薄白。

这是出血热疫毒夹寒湿袭表、郁热侵犯血络,而疫毒又均有以募原、少阳、三焦为其窠穴的特点所致。据此,我拟定柴胡桂枝汤合三仁汤的“柴胡败毒汤”治偏少阳者,而桂麻各半汤合三仁汤的“麻桂败毒汤”治偏太阳者,小批量制成ml一剂的水煎剂,治疗余例。

轻、中型病例常可热降症减而直接进入移行、多尿期以至恢复期,达到表解里和的效果;重型患者亦多能顺利度过发热期。其中值得一提的是,部分钩端螺旋体病患者,初期证同EHF,如法服此两方常可收到汗出热退症减的效果,比诸EHF患者似尤显著。

(二)低血压休克——通脉四逆汤

本期患者多表现为气阴外脱或阳脱证,参麦针、参附针有独到疗效。但对极少数危重型难治性休克之属少阴格阳证者,上述两针力尚不足,须用通脉四逆汤大剂急救回阳。即使如此也还有不逮者,故而研制用生附子的经方新剂型实有现实意义。

(三)少尿期——大陷胸汤、小白散、抵当汤

宣畅三焦方少尿期为本病极期,疫毒盛而正气亏,湿热由表入里,结于三焦;瘀、水、热绞结,气机逆乱,满腹胀痛拒按,二便不通或黑便如泥,胸满息促,呕吐呃逆,出血倾向,甚至神昏、谵语等。

此时常呈典型的大结胸证和热入血室证,治法贵在大力破瘀、逐水、泻热、开结以宣畅三焦气机,令水火运行顺畅,则可有效地防止心衰肺水肿(水邪凌心犯肺)、DIC继发纤溶亢进(热迫血行、气逆血乱)、尿毒症(关格)、脑出血、脑水肿(瘀热闭窍)等危重并发症的发生。

为此,我们制订了“宣畅三焦系列方”:以大陷胸汤逐水泄热(若热证不明显者,用小白散);桃仁承气汤(温病方)合抵当汤攻瘀泄热;另以麻黄汤、五苓汤合平胃散(名“宣畅三焦方”)宣畅三焦气机。以上均制成微型口服或直肠灌注液,每剂60ml,每4小时用30ml,日晚连服。常收大下淤泥样恶臭便后,腹症锐减,小便随之增多,三焦气机斡旋而病入坦途之效。

多尿前期尿量虽增,邪有出路,但仍余邪未净,故仍常以五苓散等清利湿热;多尿后期余邪去而正未复,常见肾关不固之症,金匮肾气丸为常用之方。

恢复期可见多种瘥后病证,如心烦不眠的栀子豉汤证,脾虚多唾的理中丸证,虚热不退的竹叶石膏汤证,呃逆不止的橘皮竹茹汤证,心下痞的泻心汤证等等。经方疗效确切而稳妥。

我的体会是:运用经方治EHF,要抓两个关键:一是病机符合,二是主症符合。只要做到这两个符合,疗效便可以预期。而当病机与主症略有出入时,又须相应化裁,才能用经方治今病而疗效卓著。

二、慢性肾盂肾炎与经方

禹余粮丸证:禹余粮丸方《伤寒论》用以治“小便已阴疼”,方已佚,现多用古本《伤寒杂病论》方。慢性肾盂肾炎日久,肾气不足而气虚不摄,症见腰痛,小便已阴疼,尿频急而清,神倦肢冷易感,月经色淡淋漓难尽,白带多等,用此方益气固摄有效。

若湿热久羁下焦,阴中灼热,口苦,少寐,又当去姜、附之热,加白茅根、苡米仁、西瓜子仁等清利湿热;若肾亏腰痛剧者,还应加用杜仲、续断、桑寄生等补肝肾、强腰脊。

如一女青年患本病日久,腰痛、小便已阴疼,约持续半小时方能缓解,旦轻夕重。阴中虽灼热而尿清白,神疲肢冷,易感,月经量少色淡不易干净,带多,少寐,晨起口苦吐清水。

据病机与主症,予禹余粮丸加减:禹余粮15克,党参15克,五味子10克,茯苓15克,甘草30克,白茅根15克,桔梗10克,桑寄生15克,杜仲15克,川断15克。连服16剂,诸症基本消失,继自服上方多剂获愈。

附子汤证:肾盂肾炎日久,肾阳已亏,腰痛浮肿,怯寒特甚,易感神惫,心悸耳鸣健忘,脉迟舌淡,虽有下焦湿热之症(小便频短急,胀色赤,口臭苔黄腻等),当以附子汤为主,肿甚无汗加麻黄(合麻黄附子汤)以温阳利水,配以白茅根、苡米仁、赤小豆等清利湿热而无伤阴之弊,且有益脾之功,标本兼顾,其效甚捷。

如一女患本病年余,反复发作,愈作愈甚,头面四肢浮肿,腰酸痛,小便短赤浑浊如橘汁,怯寒甚,无汗,易感神疲,腹胀不食,头昏耳鸣心悸健忘,多梦少寐,口臭,大便时结时溏而溏多结少,或便带鲜血,苔根黄腻,脉迟。

投以熟附子10克,白术10克,茯苓10克,白芍10克,党参10克,麻黄3克,甘草15克,浮萍10克,白茅根15克,苡米仁15克,赤小豆15克。六剂大效,诸症大减,守方调理多剂获愈。

三、阴黄与经方

当今治黄疸型肝炎、大多习用茵陈蒿汤及清热解毒中草药,对常见的阳黄证疗效甚捷,遂令不少医书淡忘了阴黄证治。而不少长期住院治疗少效且黄疸益加深,临床症状日益加重,被视为“难治性”黄疸者,往往就是阴黄。

患者表现为精神极度困倦,怯寒肢冷,便溏,纳呆,呕恶,时腹胀满,小便深黄混浊,脉迟缓,苔白滑。此时虽黄疸色深如金,不可以阳黄论治。

我常用茵陈五苓、理中、四逆辈获效。如一男青年,五月患乙肝,至八月黄疸仍未退尽,长期感冒咳嗽,恶心,纳少,便溏,委顿不堪。曾服大量清热解毒退黄中草药和保肝西药无效,医患双方精神均颇紧张。

予服二陈汤、玉屏风、四君子加茵陈、焦三仙等迅速好转,诸症悉除。至次年初,因劳累过度,又感不适,肝功能又出现损害,GPT升到u,乙肝五项示HBsAg与HBeAg阳性,黄疸再现并迅速加深,精神萎靡,四肢乏力,腹胀,纳差欲吐,痰多,便溏,晨起鼻衄,脉弱苔白。

证属阴黄,予茵陈60克,茯苓30克,猪苓30克,泽泻30克,焦白术30克,桂枝15克,法半夏15克,陈皮15克,炙甘草5克。连服7剂,黄疸明显减退,诸症改善,守方减半量再进14剂,诸症消失。继以补中益气汤善后得愈。

又一中年妇女,素体阳虚,患甲肝,发热恶寒,怯寒特甚,恶心不食,神萎肢冷,便溏,巩膜呈黄绿色,脉沉迟弱,苔白。予茵陈60克,熟附子15克,干姜15克,党参30克,白术30克,茯苓30克,甘草5克。出入30余剂,黄渐退,诸症寻愈,肝功恢复正常。

四、痛证与经方

我认为,芍药甘草汤当属治痛第一方。无论人体上下内外诸般痛症之属寒、热、虚、实诸种病机,此方均堪选用。每用则必大量,芍药(常用白芍,必要时与赤芍同用)30~90克,甘草(常用生者,必要时与炙草同用)15~30克。

我的习惯用法是:头痛配川芎、白芷;项背痛配葛根;上肢痛配桑枝、桂枝;下肢痛配牛膝、木瓜、独活;腰痛配桑寄生、杜仲、续断;胸痛配橘络、丝瓜络;胁痛配柴胡、枳实、元胡、川楝;气虚证配黄芪、党参;血虚证配当归、鸡血藤,阳虚证配附子、肉桂;阴虚证配三甲;风寒湿痹用桂枝附子汤;风湿热痹用桂枝芍药知母汤等等。

五、神经官能症与经方

临床最常见的神经官能症有失眠、恐惧、多疑、焦虑等,其伴随症状众多。患者或沉默寡言,精神抑郁,或絮絮叨叨,反复诉说。脉舌正常,而主诉常重。经方百合地黄汤、甘麦大枣汤、桂枝甘草龙骨牡蛎汤等大剂长服,辅以耐心解释和精神鼓励,可获满意疗效。

如一中年知识分子,患脑动脉硬化,颈椎病,胃、十二指肠炎(轻度慢性浅表性胃炎),喉炎多种疾病,述症复杂,头、项、目、舌、咽、食道、心胸、胃、四肢、饮食、睡眠均有症状,但以心慌恐惧等精神症状最为突出。初以桂甘龙牡汤合甘麦大枣汤、生脉饮等加味,服22剂,精神症状基本平复;后以胃中嘈杂头昏为主,以香砂六君合桂甘龙牡汤加天麻、珍珠粉、桂圆肉、菖蒲、远志等收功。

六、流感与经方

不少人以为流感是热性病,所以要用凉药治疗,初时还以辛凉为主,银、翘、桑、菊广为运用,后来渐至苦咸大寒(如板蓝根等),理由是它们可以抑制病毒生长。至今国内感冒药市场为寒凉药占领。

结果是:大量的可用辛温解表的麻黄汤一两剂治愈的风寒感冒患者,却随意服用寒凉药,令表寒闭郁,久久不解,酿成久咳不已,或低热不退,或咽喉不利等等后果,临床屡见不鲜,而医者、患者竟不知反省。一方面造成药品的大量浪费,国家财政损失不可谓不巨,另一方面造成患者的痛苦,其社会影响的后效应不可忽视。尤可虑者,这种药品产销方式竟以其无可比拟的巨大宣传优势,把中医辨证论治感冒的优良传统完全抛弃了,这是何等的令人不安啊!

我领导的一个课题组,对感冒进行了大量样本研究,发现江西省一年之中流感高发季节,临床以风寒感冒居多,麻黄汤有显著高于其他感冒药的疗效。尤其是误用寒凉药造成的久咳、久热、咽炎等,更非麻黄汤难以为功。近十年来,虽多方呼吁要生产辛温解毒药,但总难被人接受。一个从中医来讲仅是最起码的常识,居然被忽视到如此地步!是这一理论过时了吗?非也!是技术条件太复杂,经济条件太高,难以实行吗?非也!说明白了,这是当前医药业界中药西药化、废(中)医存(中)药典型之一。

七、高血压与吴茱萸汤

提到高血压,人们立即反应为肝阳上亢、肝风内动,须滋阴潜阳、柔肝息风。此实其一也。另有一类高血压,全无阴亏热象,而是一派阳虚风动、肝脾肾不足之证,应从温肝扶阳以息阴风论治。

如我在六十年代初治一高血压患者,头晕沉重麻木,肢麻无力,神疲怯寒,胃寒隐痛,口淡出水,小便清白,大便溏多结少,面晦胞肿,舌暗淡润滑,脉弦劲而迟。初予吴茱萸汤加旋覆花、代赭石温肝平逆潜降息风,血压下降,诸症大减。后一度改用附桂八味,即感不适,血压复升如初,遂坚持前方,先后共48剂,吴茱萸用量达25克,党参30克,生姜30克,红枣90克,旋覆花、代赭石赤者各25克。

我体会,本方温中有降,是治肝之阴风内动高血压症良药。后我的学生在临床上也发现此类高血压为数不少,他们用大剂四逆合吴茱萸汤取效,值得借鉴。

八、周围性神经炎、骨炎与当归四逆汤

一人患周围性神经炎年余,上下肢麻冷,脚心尤甚,不知痛痒,食少形瘦,脉细弦而缓,经治无效。我认为本病病机重心在于厥阴肝阳不足,血脉不通,兼肾阳亏虚(脚心冷)与卫阳不足(皮肤麻木)。予当归四逆汤温肝通脉,加鹿茸温肾阳,黄芪补卫阳。服12剂即脚心转热,肢麻由肘、膝下降到指(趾)尖,并稍有知觉。继服8剂,诸症平复。随访四年无异常。

又曾用本方加鹿茸治一左胫腓骨中段硬化性骨炎患者,40剂后,患肢隆起处平复,酸痛亦止,食增神旺寐安而康复。我体会,当归四逆汤治肝肾阳虚所致的诸般筋骨脉病变,加温肾补髓的鹿茸尤佳。

九、悬饮与十枣汤

悬饮状类渗出性胸膜炎,胸胁连背闷痛,咳唾尤甚,或有水声,或多痰涎。西医抗炎、抗痨、抽胸水等治疗虽常有效,但往往症状反复,迁延难已。我常用十枣汤合控涎丹、旋覆花汤、葶苈大枣泻肺汤等出入取效。其中遂、戟、芫等均可用至5克入煎,稳妥有效。服药期间,少则五六天,多则20余天,日服1剂,无毒副作用。偶见胃脘不适反应,只须加大红枣用量(最多达90克)即可消失。我的体会是,不可畏其药毒而踌躇,应本着以毒攻毒,除毒务尽的原则,必令症除为止,否则,可能功亏一篑。

十、干姜附子汤中毒反应及处理

一人因怯寒甚而自服干姜附子汤(附子60克,干姜30克)两剂,遂致舌麻,通身灼热,面赤,头昏眼花。后用滋阴降火药(知柏龟板等)遂百剂无效,至我诊治时已舌麻四年,头亦麻木发胀,耳鸣,早上齿衄,夜难入寐,皮肤时发痒疹,搔之出水,易感,肢冷,舌边青紫瘀斑显露,脉右迟缓左沉细。此系大剂附子中毒反应,其热毒入血,令血脉瘀阻,而阳气虚之体质并未因附姜而得以改变。故首选专解乌头附子毒的防风,和解百毒的甘草为主,配以大剂丹参、生地、白鲜皮、白蒺藜凉血通瘀,宣痹止痒,加玉屏风固夹卫气以治本。前后共服24剂,诸症痊愈。本例关键在于须认识附子中毒反应与处理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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