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皮肤屏障在维持机体内环境稳态方面扮演着重要角色，研究结果表明多种皮肤病的发生和加重均与皮肤屏障受损密切相关。近年来大量研究发现中医药对修复皮肤屏障功能安全有效。中医学认为皮肤屏障功能受损的病因病机主要与血燥、血热、湿热有关。文章总结了滋阴养血、清热凉血、清热燥湿类单味药及复方制剂在修复皮肤屏障方面的应用及其可能的作用机制，以期为临床应用中医药修复皮肤屏障功能提供理论依据，更好指导临床实践。
皮肤是人体第一道屏障，在抵御外界不利因素的入侵、抗氧化和微生物感染等方面起重要作用。一些外源性和内源性因素或疾病可引起皮肤屏障损伤，增加皮肤水分流失(TEWL)，导致皮肤干燥、脱皮、敏感。同时，对外部抗原和微生物的防御能力削弱，而诱发或加重一些皮肤病。近年来，随着对皮肤屏障的深入研究，发现许多皮肤病的发生和加重与屏障功能损伤息息相关，如特应性皮炎、银屑病、鱼鳞病、痤疮、激素依赖性皮炎等。因此，修复皮肤屏障功能在多种皮肤病治疗过程中是必不可少的环节。
西医对皮肤屏障的认识
角质层是防止外部物质进入人体和水分丢失的主要屏障。
TEWL——衡量皮肤屏障功能的重要指标
研究证实对于慢性皮肤炎症患者，如特应性皮炎、银屑病、鱼鳞病等，存在明显的皮肤屏障功能异常，表现为TEWL升高、角质层皮脂含量下降、角质层细胞间脂膜皮脂成分变化、丝聚蛋白合成减少及某些酶活性改变及等。
中医对皮肤屏障的认识
中医皮毛、皮部、玄府、浮络、爪甲、腠理组织结构及“疏泄”与“润泽”生理功能与现代皮肤组织形态和功能具有一定的同一性。大量文献研究表明皮肤屏障功能受损的皮肤病主要与血燥、血热、湿热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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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燥理论
营血充足，汗液有源，再加上卫气司腠理开阖，汗液能正常排出，促进皮肤的新陈代谢，并可营养腠理肌肤，润泽皮肤，屏障完整，功能正常;营血亏虚时，不能滋养四肢皮肤百骸，汗液亦生成无源，则皮肤易出现干燥、晦暗、粗糙和皱纹等问题，另外，血虚不能养肤，风从内生，表现为瘙痒。若长期皮肤干燥，则会引起皮肤屏障结构受损，功能失常，使经表皮水分蒸发加快，导致皮肤干燥进一步加重，出现瘙痒、脱屑、敏感度增加，从而形成恶性循环。如《外科正宗》:“气血不荣，皮肤枯槁，手足皮枯槁，血败生难保。”《诸病源候论·风瘙痒候》:“凡瘙痒者，是体虚受风，风入腠理，与血气相搏，而俱往来，在于皮肤之间”。临床上多见于皮肤屏障功能受损相关疾病的稳定期，如银屑病稳定期、特应性皮炎、糖皮质激素依赖性皮炎等。基于血虚风燥特点治以养血润燥，使得皮肤气血充盈，汗孔毳毛得滋，皮肤润泽，有弹性，相当于提高皮肤含水量和脂质含量，恢复皮肤屏障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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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热理论
血热的形成与多种因素有关，可由七情内伤，气滞郁久化火，热伏营血;饮食不节，以致脾胃失和，气机不畅郁久化热或因素体阳热偏盛，易受风热之邪侵袭，使得内外合邪相搏于血分腠理，导致营卫气血失常而引发诸症。皮肤表现为红斑、炎性红色丘疹、糜烂、毛细血管扩张、敏感皮肤、油腻等，血热证多见于炎症反应较明显的皮肤屏障功能受损性疾病如进行期寻常型银屑病、糖皮质激素依赖性皮炎急性期等，糖皮质激素为辛温之品，长期用则化热而形成火毒，热入血分，血热生风，风热血热挟药毒之热燔灼阴津，津液内耗，肤失所养，表现为皮肤潮红、干燥、紧绷感、毛细血管扩张等症状，故治法应注重清热凉血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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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热理论
湿热邪气是皮肤病中较为常见的致病因素，其发病与皮肤生理特征有关。一方面，皮肤护卫肌表，防御外邪侵袭;另一方面，皮肤通过玄府开闭、腠理开阖，对人体的水液代谢平衡中起着重要作用。因此，无论是外来湿热邪气侵袭，还是人体的水液输布失调都容易引起皮肤湿热病。临床上，湿热之邪致病大多因起居不慎而外感湿、热之邪，外邪侵犯机体、浸淫肌肤而发病，或因饮食失节、过食肥甘嗜厚腻之品，脾胃内伤，脾失健运，水湿不化，郁而化热而发病;此外，若湿热邪气内聚，加之外邪侵犯机体，内外邪气相引，可共同为病。如《千金要方》:“夫暴气者……入人四体，顿折皮肤，流注经脉，遂使腠理壅隔，营卫结滞，阴阳之气不得宣泄，变成痈疽疔毒，恶疮诸肿。”基于湿热这样的致病特点，赵老在诊疗皮肤疾病时非常重视对湿热的治疗，指出治湿是多种皮肤病治疗的根本，而治热是关键，根据湿热侧重不同可分为“热重于湿型”和“湿重于热型”并采用不同的治法。
中药对皮肤屏障功能的作用研究
中医药治疗修复皮肤屏障机制复杂，皮肤屏障受损病因病机主要与血燥、血热、湿热有关，大量研究证实滋阴养血润燥、清热凉血解毒、清热利湿类单味药及复方制剂具有明显修复皮肤屏障功能的作用，不良反应少见，其作用机制与中医药可调节Thl7/Treg平衡，降低IL－4水平，上调Caspase－14、FLg，促进神经酰胺酶的合成、调节AQP－3等机理相关，这些研究仅揭示了部分中医药修复屏障的机制，故仍需结合西医对皮肤屏障功能的认识进一步深入研究。另外，应用中医药治疗伴皮肤屏障功能受损皮肤病时，需遵循辨证论治原则以遣药组方，达到因时因人因病而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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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阴养血类
有不少学者通过滋阴养血法遣药组方来观察其对皮肤屏障功能的影响。杜晓航等对68例面部糖皮质激素性皮炎患者以清热解毒养阴法治疗，其临床症状得到明显改善，且TEWL显著降低，说明清热解毒养阴法具有明显修复皮肤屏障功能的作用。清热解毒养阴法在清除气分、营分之热，解除药毒的同时，还促进了角质形成细胞的修复和再生，增加了角质层的厚度，推测滋阴润燥的中药可能有助于板层状小体的生成和分泌，细胞间的脂质合成增加，从而使皮肤的屏障功能得到较快恢复。
研究发现以养血润燥为指导的润肤保湿软膏(由薏苡仁、人参、当归、核桃、桃仁、红花、甘草等组成)可显著提高皮肤油脂含量，降低皮肤pH值，明显提升水通道蛋白3(AQP3)、神经酰胺含量，表明润肤保湿软膏通过神经酰胺和AQP3对皮肤屏障功能进行修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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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热凉血解毒类
清热药药性寒凉，有清热泻火、凉血解毒或清虚热等作用。大部分清热药中钾离子、钙离子较高，钾离子对维持细胞平衡、新陈代谢及抗应急反应均具有重要作用，钙离子具有解毒、消炎、消肿抗过敏等作用。清热药直接作用于皮肤能够迅速杀菌并抑制皮肤炎症，减少皮肤屏障功能损伤，在皮肤科外用制剂中最常用，对于一些感染或炎症较为严重的皮肤病疗效明显。
很多伴有皮肤屏障功能受损的皮肤病急性期都与血热有关。大量文献报道清热凉血解毒类方药及部分单味中药对皮肤屏障功能具有明显修复作用。张益生等对60例血热内蕴型寻常型银屑病患者外用青石止痒软膏(由青黛、煅炉甘石、煅石膏、关黄柏、苦参、冰片等药组成)治疗，治疗4周后，皮损处水分及油分值得到明显改善，其疗效优于卡泊三醇。黄连为主药制成的复方黄连膏（黄连、大黄、赤芍、天花粉、甘草、冰片等）用于治疗慢性顽固性湿疹，治疗后皮肤含水量与皮脂水平较治疗前均有显著性差异，证明复方黄连膏对皮肤屏障功能有修复作用。
近年来关于马齿苋在修复皮肤屏障方面做了大量研究，徐田红等应用新鲜马齿苋提取液用蒸馏水稀释10倍，用于面部敏感性皮肤患者的冷喷治疗，有效率为85%，显著高于蒸馏水冷喷对照组的55%，与蒸馏水冷喷对照组比较，在治疗10d和20d时，均能显著改善患者的主客观症状及皮肤屏障功能，不但起效快，而且疗效持久。相关研究表明，马齿苋具有清热解毒、凉血消肿的功效，现代药理研究表明其富含亚油酸(LNA)和α-生育酚(α-TCP)。充足的LNA及其代谢产物则可以加速神经酰胺酶的合成，有益于表皮细胞间基质含量的增加。实验研究发现，马齿苋提取物可显著上调湿疹动物皮肤屏障系统中caspase-14和丝聚蛋白基因的表达，提示马齿苋通过促进caspase-14基因的表达而加速丝聚蛋白原去磷酸化成为丝聚蛋白，进而加速丝聚蛋白水解成各种天然保湿因子，保持角质层含水量，参与皮肤水合作用，维护皮肤屏障。此外，研究证实马齿苋提取液可通过抑制IL-4的分泌，降低IgE的释放，调节免疫反应，同时抑制PAR-2的表达，降低TEWL，恢复皮肤屏障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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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热燥湿类
周琳等对66例糖皮质激素依赖性皮炎患者冷敷苦柏颗粒(由苦参30g，黄柏、黄连、甘草各15g，白鲜皮、五倍子各10g组成)治疗4周后，皮肤屏障功能得到显著改善，认为修复屏障功能机制与降低IL-4、IgE水平有关。
贾苑凝对小鼠湿疹模型进行凉血祛湿止痒汤(水牛角30g，生地黄15g，赤芍12g，牡丹皮12g，生薏苡仁30g，茯苓15g，泽兰10g，白茅根30g，苦参10g，白鲜皮10g，地肤子15g，甘草6g)干预，结果发现该方能有效调节湿疹皮损中IL-2上升，下调IL-4的含量，明显抑制AQP3在急性湿疹中的高表达，从而达到修复屏障功能，减少渗出的作用。
姚娟等应用百癣夏塔热胶囊治疗湿热型面部激素依赖性皮炎，治疗4周后，其临床症状明显缓解，TEWL显著降低，表皮油脂含量、表皮含水量、pH显著增高，进一步的动物实验研究表明，该药能够提高小鼠巨噬细胞吞噬能力，平衡T细胞中CD4+和CD8+亚群水平、减少血清IL－6含量等，减轻免疫炎症损伤，提高皮肤屏障功能。
艾儒棣教授自拟中药复方制剂蛇黄乳膏，方由苦参、蛇床子、黄芩组成，全方燥湿祛风、清热杀虫，临床综合显效率达87%，止痒效果满意。相关研究表明该药能够通过调节Thl7/Treg平衡影响角质形成细胞进而发挥改善湿疹皮肤屏障功能的作用。
有文献报道一些清热燥湿的单味中药亦具有修复皮肤屏障功能的作用。白芨为兰科植物白芨属，为中国传统中草药，具有收敛止血、清热燥湿，延缓皮肤衰老、保湿功效。现代药理研究表明，白芨多糖中含有多种有效药用成分，其保湿率可达到88.8%，大于甘油而小于透明质酸。白芨多糖是一种黏多糖，具有高度吸水性和良好的成膜性，能减少皮肤表面水分蒸发，促进角质层水合作用，提供皮肤保护，减少损伤，促进屏障修复。野菊花水提取物有治疗婴幼儿急性湿疹的作用，动物研究发现其能调节TH1/TH2免疫功能失衡的现象，抑制免疫反应，可能和修复湿疹皮肤屏障功能破坏有关。杨广智等用有清热解表作用的中药（金银花，连翘，菊花，玫瑰花，马齿苋，白鲜皮，冰片）熏蒸，配合舒敏医学护肤品治疗面部依赖性皮炎患者，治疗后TEWL降低，角质层含水量、皮脂含量升高，证明中药熏蒸联合舒敏医学护肤品治疗面部激素依赖性皮炎能明显改善患处皮肤屏障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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